2020年11月,于北京


卧室窗外是个公交场站,每次向外望去,都有巴士进进出出。看得多了,我就想起大三住过的那间宿舍。在九楼,窗外就是校巴站。早上,我总会按掉五六个闹钟,最后在八点挣扎着爬起来,看到校巴站蜿蜒的队伍,倒头又睡过去。再睁眼时,等待我的早餐就变成了下午茶。

我在那间宿舍住了一学期。在秋天溜走,冬天行将过半的时候,我去了太平洋另一边,过了半年不知人间疾苦的日子。那半年里,我常想起校园里不同的气味,都跟校巴有关。楼下校巴站里的尾气味。迷幻校巴上空调开到最大时座椅皮革的味道。没有空调的校巴从联合道开过时窗外飘进的海风的味道。它们留在了2016年的秋天,我全都记得。

后来,四个秋天过去了。我总觉得前面的秋天是金色的,后面的都是黑色的。

秋天之间的日子里,我就像一只脚底长着弹簧的跳跳虎,在南北之间来回跳跃,切换自己的人生状态。不同的是,在南方的那座海港,我是松弛的。在北方的这座巨型城市,弹簧要被拉到最满才行。

上一个秋天之后,那些我曾经记得的味道再也不一样了。它们没有飘进我的鼻孔,但那时我才知道,其实画面也是味道的。看到校巴里面有火的味道、眼泪的味道、泥土和石块的味道,窒息感就会钻进毛孔,接着是痛感。从当代史里,我知道,原来这就是我的311,这就是我的512。

而那些来自金色的秋天的味道,我依然全都记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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