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1月7日


周日下午的反释法游行,原定游行路线是从湾仔的修顿球场到中环终审法院。我和四位同学一起,选了这次游行来完成我们专业课的其中一次拍摄功课,老师Joanna在现场指导我们拍摄。而梁游两人,自然是我们原定拍摄大纲中的重要人物。但直到游行终点,在队前持机的我和队中的另一位同学,均未见到这两位宣誓风波的主角。  当各游行组织已经开始分别在终审法院前发表讲话时,在队尾的两位同学发来消息,表示见到了游蕙祯。而此时,游行队伍已经在长江中心处分流,部分游行者在四个组织的呼吁下,前往中联办进行示威。根据之后公布的数据,这部分游行者约有四千人,其中包括梁游两人。于是那两位同学决定跟去中联办,继续拍摄。但分流之后的游行,事先并没有向警方申请不反对通知书。换言之,从法律层面来讲,此后的游行是不合法的。

将近七点时,我和留在终审法院前的两位同学已经完成了所需素材的拍摄,Joanna载我们前往中联办,准备根据现场情况决定是否留下。在前往西环的路上,我们得知现场情况已经恶化,示威者开始冲击警方设置的铁马,警方多次出示黄旗和红旗警告,并已经施放胡椒喷雾。

这时,我们所有人都明白,今晚可能会出问题。一方面,示威者的情绪已被点燃,不可能轻易撤离;另一方面,分流后的游行毕竟不合法,警方的行动可说是有理有据,亦不会退让。由于担心现场的安全问题,我们决定接上两位同学即刻返回中大。  我们所有人会合之后,大家开始按捺不住了。有人说自己928的时候不在,有人说旺角的时候还不会拍片,而我说我也想上「前线」……总之,谁都不想轻易撤离。这也是一个无奈的现实:新闻人的好时候,一定不会是太平盛世。  Joanna也笑了,说,放你们下去玩玩吧!  于是我们拎着机器就冲了下去。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。

此时冲突的中心在中联办东边的西边街和干诺道的交叉口,警方扎起铁马,使得示威者无法往中联办方向继续行进。前方的示威者撑着雨伞,警方举红旗警告可能使用武力。一切都似曾相识。

我走入人群,人行道上,有示威者自发组成人链,为受伤者留出通道,他们应有一定抗争经验。而受伤者附近是大量准备好的纸巾、矿泉水等物资。看来不只是警察,连示威者,也是有备而来。

示威者的表现是各异的。

最前方的撑伞者,做着最后的努力,试图冲破警方铁马。这是928。

而后面的示威者,有部分口罩遮面,着黑色帽衫,不停对前方警员飚出粗口,有人向警员投掷矿泉水瓶。这是旺角。

而我诧异的,是更大一部分的人,竟像是呆立在人群中,不发一言,看着前面的撑伞者不停冲击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,再抬头望望前方。呆滞?绝望?这是另一个时空吗?不,我后来想。这就是当下,是无力感和不甘心的交织,是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,还会站出来的人们所必须面对的。

还在迟疑的时候,我被胡椒喷雾的气味呛回了现实。又冲突了,伞坏了一把又一把,这次比前面的几次要严重。咳嗽了好一阵之后,身旁的人开始议论,讲警方有装备催泪弹。而警方和最前方的示威者,仍未有退让的迹象。接着,便开始有人流散去。我们也接到Joanna电话,认为是时候撤退了。

撤出冲突前线的路上,我见到了更多迥异的示威者。在正街和德辅道西的路口,这是西区警署的门前,也是我们离开后随即成为冲突前线的地方,聚集着更多做着准备的示威者。

我看到举着标语的老太太,她下午便出现在了游行的队伍里,当时的眼神比游行的时候还要坚定。见到一个英音男子在做Facebook直播,语气是轻松的。听到两个操普通话的男人在犹豫是否往前继续走。看到两个瘦弱的中学生,戴着泳镜和面巾,正互相给对方的胳膊裹着塑料膜。

十点左右,我们离开示威现场。此时,示威者聚集的正街,火锅店仍生意兴隆。德辅道西上已有小巴聚集,准备拉示威者离开现场。后来我们得知,从西环到旺角,一口价二十港币。之后,港铁西营盘站关闭。根据不同媒体的直播视频,警方派出了速龙小队,在十二点左右开始清场。随后,示威的四个发起组织号召示威者散去。三点左右,德辅道西和干诺道恢复正常通车。

而速龙小队出动之后,曾号召示威者继续留守的梁颂恒议员,飞快跑入一辆出租车,离开现场。游蕙祯议员,在前线为一名受伤者清洗伤口之后,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镜头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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